云荒
9
“查老板，这是城北成衣铺老板送来的贺礼。”小厮边说，边把贺礼呈给查英。
查英正翻着一本棋谱，眼也没抬。“我与那老板素无交集，自然也不能收他的东西，明天退回去罢。”烛火随着夜风晃了一下，查英拿一把花剪，剪短了烛芯。
“那成衣铺老板说，这是您一位故人相赠。”
查英一听，放下了棋谱，从小厮手里接过贺礼，发现是一袭纯黑长衫。
“你先下去吧，这礼我收了。”
故人故人，自己就认识周西宇这么一个故人。
查英两手托起长衫，借着烛火能看到上面的云鹤图案，衣扣是自己最习惯的盘扣，尺寸也刚好是自己的身长。查英扬了嘴角，周西宇是欺不了自己的，说什么故人，他自己分明就放不下。
查英小心折起了长衫，却摸到长衫里有一硬物。查英好奇，掀开长衫下摆，却看到了一块玉佩。查英识得，那是当年自己当出去换茶用的玉佩，周西宇竟把他赎回来了。
查英把长衫收进了衣橱最内层，玉佩则被挂在了腰侧。查英吹灭了蜡烛，走到了庭院里，静静看着天上的明月。忽有花瓣乘风飘来，落在了查英肩头。查英把它拾起，怕又是旁边道观里那桃树的花瓣。
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第二天一早，查英就向班主辞了当天所有的戏，班主也不敢说什么，怕得罪了查英，戏班的台柱子就没了，便也由了他去。
查英穿着那袭黑色长衫，腰佩羊脂玉环，到城北找到了那家成衣铺。成衣铺老板见是查英，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去。
“请问，你知道我身上穿的这件长衫是由谁定的吗？”
“他没留姓名，只让我昨日拿去给您，但我看他的穿着，倒像个道士。”
查英道了谢后，匆匆出门。全上海的道观本就不少，再加上周西宇本就想着要避开自己，他所居的道观不在上海也说不定。但查英这次是下了决心，势必要把周西宇找到。他应他的要求下了山，也重登戏台，周西宇自是没理由再把自己赶走了。
查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，城北城西，城东城南的四个道观都去了一趟，但道观里的人皆说没有叫周西宇的人。查英心里不爽，周西宇明明就惦念着自己，藏在道观里不见自己算什么。
临近黄昏，查英回了戏院，刚想进门，面前却有几片桃花瓣徐徐飘来。查英突然愣住了，自己怎就忘了旁边的道观。
查英快步走到旁边道观，看着斑斓的朱红色大门，终究是叩响了黄铜色的门环。
开门的是个小道士，查英心急，问他这观里可有个叫周西宇的人。小道士点了点头，向查英指了指正在桃树下扫地的人。
查英看着周西宇的背影，好像是比原来单薄许多。观里过的本就是清苦日子，周西宇这人一贯是受什么苦都不肯说，统统往自己肚子里咽。查英心里生气，这人这么大了，就不懂照顾自己吗。
查英皱了皱眉，悄悄绕到周西宇身后，故意压低了声音。
“师傅，我昨日在这求了个签，说您是我的贵人。”
周西宇一听，笑了笑，依旧扫着地。“我哪是什么贵人，一介道士而已。”
“施主求的是什么签？”周西宇边扫着花瓣落叶，边问查英。
“姻缘。”
周西宇怔住了，立刻回过头去，恰好对上了一双凤眸。
一如多年前般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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